【林一峰的情事】從一支煙的時間說起 那個從澳洲悉尼來的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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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切從一支煙的時間開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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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本與J一起租的小房子,現在只剩我一人,這種從來未有過的自由讓人有點不知所措。分手後,美劇《色慾都市》(Sex and the City)是我的救生艇,每天晚上我就是靠看Sex and the City度過的。但是,救生艇也會有洩氣的一日,於是一個星期三的晚上,友人F把我從電視前拉扯到酒吧。

一切從一支煙的時間開始。(傅珮嘉《一支煙的時間》MV截圖)

一切從一支煙的時間開始。(傅珮嘉《一支煙的時間》MV截圖)

「今天是星期三啊!」我納悶著。

「你知道星期六不會有真愛出現的嗎? 」F一路拉著我走往上環蘇杭街的酒吧。

W-H-A-T-E-V-E-R~~~

「有人刻意不看著你。」

「你在笑我看得太多Sex and the City嗎?」我笑了出來,然後看到吧檯的另一端,三個在聊天的人裏面有兩雙眼看過來,剩下的那一位低頭笑著,然後拿起自己的酒杯,向我輕輕一舉。

世上有一件事比回禮更不酷,就是急著回禮:我衝動一手拿起F放在吧檯上的一包煙,遞向那個酒杯……M的一個微笑,就敲定了我往後多年的生活模式、飛行里數與足跡。

「我第一個自己去的地方就是你家鄉澳洲啊,背包比我還重,你能想像嗎?三個月也走不完,我還未看過西岸,還未跟海豚喝醉……」一杯酒之後我帶點自誇地說著我的澳洲經歷。

「我很抱歉,你以後不需要去了。」M認真地看著我說。

「為甚麼?」

「因為我已經在這裏。」

我衝動一手拿起F放在吧檯上的一包煙,遞向那個酒杯。(Gettyimages/視覺中國)(忠告:吸煙危害健康)

我衝動一手拿起F放在吧檯上的一包煙,遞向那個酒杯。(Gettyimages/視覺中國)(忠告:吸煙危害健康)

一個人到底需要多不要臉才能說出這句話?又或者,一個人需要多有信心才能說出這句話而不討人厭?

我一直弄不清,還是我不打算弄清,是M的時間太對,或是我的判斷太錯。我不相信星期六晚的緣分,但那是星期三啊!為甚麼星期三晚上也能碰上?為甚麼第二天早上剛好兩個都不用工作?為甚麼我們在任何方面都一拍即合?為甚麼短訊來回只要零點一秒的等候時間?希望戀愛的人,最喜歡就是穿鑿附會,只要有丁點的巧合出現,人就會發揮無窮想像力,企圖讓事件成立。

一個人需要多有信心才能說出這句話而不討人厭?(Gettimages/視覺中國)

一個人需要多有信心才能說出這句話而不討人厭?(Gettimages/視覺中國)

讓人心動的,往往都是小事,然後把對象的優點刻意放大:噢,一個窮小子努力讀書,長大後離開自己的城市,工作出人頭地然後被派往外地……多麼缺乏原創性,卻多麼讓我嚮往。M大概是J五年後想成為的人,一些用社會標準來量度的成功。我承認,我刻意地把這麼普通的事情神聖化,而事實上這樣子的普通的確有神聖的成分在裏面:付出你的時間、守規則、犧牲自己的反叛、成為一個在制度內貢獻人生和提供其他工作機會給別人的人。其實世上有大多數人選擇這樣做,但又成功又快樂的不多,如今有一個活生生的在我面前,伸手可及,對我來說是頗新鮮的。

遇到自己認為對的人,對每一件小事都會想太多。只是,有一件最重要的小事,我沒有讓自己想太多:M的另一半還在悉尼。那是一個很典型的感情生活淡如水、想找藉口分手的故事,而我成為了那個藉口,也成為了介入一段五年關係的罪人。

有一件最重要的小事,我沒有讓自己想太多:M的另一半還在悉尼。(Gettyimages/視覺中國)

有一件最重要的小事,我沒有讓自己想太多:M的另一半還在悉尼。(Gettyimages/視覺中國)

「等我,下個月回悉尼我會跟他說清楚。」

我摸摸M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,然後走出露台:如果一個人會為了得到一個「更好」的機會而放棄一個已經許下的承諾,這個人還值得你付出嗎?

日子過得很快,我們很忙碌,忙碌到大家手上所有東西都做不完,每天晚上卻有去不完的派對。當時間不夠用,就只會看到自己想看的:我看到M在陌生人面前的神態自若,一兩句話就打開了話題,輕易成為眾人焦點,卻從來沒有忽略我的存在;M看到我甚麼都不怕嘗試的衝勁,對未來充滿信心的樣子。我們看到彼此都能令對方開懷大笑,我們審視這段關係,一切也從來未試過這麼對位,對得我看不到M無名指上的戒指痕,但看到了M的浴室內那支只屬於我的、已經存在兩個月的牙刷。

陽台上又只剩下我們兩個。用一支煙的時間,我們談到一起離開香港。

我們審視這段關係,一切也從來未試過這麼對位,對得我看不到M無名指上的戒指痕。(Gettyimages/視覺中國)

我們審視這段關係,一切也從來未試過這麼對位,對得我看不到M無名指上的戒指痕。(Gettyimages/視覺中國)

「紐約好嗎?」

「紐約有甚麼好呢?」我反問。

「Sex and the City、《人鬼情未了》、《蜘蛛俠》、X-Men……」

「《美式殺人狂》。」

「你變態。」

「知己才知彼。」

「就紐約好嗎?」

「等你悉尼回來再算吧。」

我終於說了出口。

兩個月以來,我一直都沒有提起悉尼,說了出來大家就要赤裸面對的現實,還是不提好了;是避嫌也好,是不當做一回事也好,畢竟有些事情還是得靠當事人自己解決,我也不好再追問,更要給予適當的時間和空間。當天晚上,我決定回自己的家,卻開始想著去紐約的事;反正我最好的朋友F快要到那邊定居,是時候打算一下去探望他的事。

兩個禮拜後,M從悉尼回港,一切都沒有變,只是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又出現了。

兩個月以來,我一直都沒有提起悉尼,說了出來大家就要赤裸面對的現實,還是不提好了。(作者提供)

兩個月以來,我一直都沒有提起悉尼,說了出來大家就要赤裸面對的現實,還是不提好了。(作者提供)

接下來的三個月,我就在北美洲,除了回程的日子以及三個月的生活費預算外,甚麼都沒有計劃,也不想計劃。

接下來的十個月,我們就這樣在對方的世界像影子一樣存在著,沒有見過對方的朋友,這個位置像距離岸邊不遠的一個浮台一樣,永遠都在,卻永遠不能讓誰久留。

接下來的十年,我們分開,再遇,期間相隔的時間從數天到一年多不等。

我們各自一直游下去,偶爾在浮台上歇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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